2016/01/06

16. 力量之環

16 力量之環


    1962414  星期六

    唐望把我們的葫蘆在手上掂了掂,說我們的食物已經吃完了,該動身回家了。我隨口說我們還要花兩天時間才能回到他家,他說他不準備回索諾拉,而要去附近的鎮上辦一些事。
    我以為我們要穿過峽谷下山,但是唐望卻沿著火成岩山脈的高地朝西北方前進。走了一個小時後,他帶我走進一個很深的山澗,山澗的盡頭有兩個幾乎相連的山峰,有個斜坡向上延伸到山脈頂部,這個斜坡看起來像是在兩個山峰之間的斜橋。
    唐望指著斜坡上一塊地方。
    “注意看那裏,”他說:“陽光剛剛好。”
    他解釋說正午時的陽光可以幫助我“不做”,然後他給了我一連串的指示:把我身上的衣服都鬆開來,盤腿坐著,注意看他所指的那個地方。
    天上只有一點雲,西邊則是一片晴空,天氣很熱,太陽直射在凝固的火成岩上。我一直專心觀察著那塊地方。
    這樣看了好久,我終於問他,我到底應該去注意什麼。他不耐煩地做個手勢,要我安靜。
    我很累,想睡覺,我半閉上眼睛;眼睛有點癢,我伸手揉擦,但我手上有汗,汗水刺痛了眼睛。我半閉著眼睛看火成岩的山峰,突然間整座山都發亮起來。
    我告訴唐望,如果我眯著眼睛,我就可以把整座山看成交錯的光線。
    他吩咐我盡可能輕輕地呼吸,好保持住光線交織的景象,不要故意凝視它,而要輕鬆地觀看斜坡上地平線的一點。我按照他的指示,因此能夠抓住那幅景象,光線交織成網,朝四面延伸。
    唐望輕聲說,現在我應該試著從光線中隔離出黑暗的部分,一旦我發現一處黑點時,我應該張開眼睛,看著這個黑點是在斜坡上的什麼地方。
    我看不出任何黑色的部分,我眯起眼,又睜開來好幾次,唐望靠近我,指著我右邊的一塊區域,然後又指著正前方的一塊區域,我想要移動身體的位置。我想也許改變角度後,我就能看出他所指的黑暗地帶,但是唐望搖動我的手臂,嚴厲地告訴我不要動,保持耐心。
我再次眯起眼睛,又看到交織成網的光線,我注視了一會兒,然後把眼睛睜大,就在這時候,我聽到輕微的聲響,很像是遠處噴射機的聲音,然後就在我張大眼睛注視下,整座山變成巨大的一片光點,仿佛在火成岩中有無數金屬顆粒同時反射陽光,然後太陽黯淡下來,突然熄滅掉,於是群山變成暗褐色的岩石,同時風也吹起,天氣變冷了。
    我想要回頭看太陽是否被雲遮住,但唐望抓住我的頭,不讓我動。他說如果我回頭,可能會瞥見在山中的實體,也就是一直跟蹤我們的那個同盟。他很肯定地說,我還沒有足夠的力量來承受這樣的景象,然後他很謹慎地補充說,我聽到的那隆隆聲,是同盟用來預報出現前的奇特方式。
    然後他站起來,宣佈說我們就要動身爬上斜坡的另一邊。
    “我們要去什麼地方呢?”我問。
    他指向山坡那裏,就是他說是有黑點的地方之一。他解釋說“不做”已經准許他把那地方當成力量的中心點,或者說是可以找到力量之物的地點。
    我們辛苦地攀登,抵達了他指定的地點。他不動地站在我前方幾尺遠處。我想要靠近他,但他用手示意我停止前進。他似乎在熟悉環境。我看到他的頭上下動著,好像用眼睛打量著山區,然後他胸有成竹地走到山崖邊,坐下來,開始用手翻開山崖上的土。他用手指去挖一小塊突出來的石頭,把旁邊的土弄乾淨,然後他命令我把小石頭挖出來。
    我剛把石頭挖出來,他就叫我立刻把石頭藏進衣服裏,因為那是屬於我的力量之物。他說他把那石頭送給我保存,我應該把它磨亮,好好珍惜。
    我們隨後開始下山,走進洞穀裏,幾個小時後,我們來到火成岩山脈下面的高地沙漠中。唐望走在我前方10尺遠,保持快而穩健的步伐。我們向南走,直到太陽快下山。西邊有一層厚雲擋著太陽,我們停下來,直到猜想太陽已經消失在地平線下。
    這時唐望改變方向,朝東南方前進,我們走上一個小山丘,在山頂上我發現有四個人從南邊朝我們接近。
    我看看唐望。在我們外出旅行時從未遇見過人,我不知道該怎麼做。但是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,繼續走著,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。
    那些人一點也不匆忙地走著,很悠閒地散步過來。他們走近時,我注意到他們是四個年輕的印第安人。他們好像認出唐望。他用西班牙話和他們交談,他們口氣輕柔,非常尊敬他。他們之中只有一個和我說話。我小聲問唐望,我是否也可以和他們說話,他肯定地點點頭。
    我和他們一旦攀談起來,他們就變得十分友善健談,尤其是最先和我說話的那個人。他們告訴我,他們正在尋找具有力量的石英結晶。又說他們已經在火成岩山脈附近遊蕩了好幾天,但是沒有任何運氣。
    唐望看看四周,指著200外的一處岩石地帶。
    “那是一個休息的好地方。”他說。
    他朝岩石走去,我們都跟著他。
    他選擇的地方十分崎嶇,上面一叢樹也沒有。我們在岩石上坐下來。唐望宣佈說,他要到樹叢收集一些幹樹枝來生火。我想去幫他,但他低聲說,這是特別為那些勇敢的年輕人所生的火,他不需要我的幫忙。
    年輕人圍靠著我坐下來,其中一個和我背靠著背,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。
    唐望抱著一堆樹枝回來,他讚美這些年輕人的細心,然後告訴我,這些年輕人是一個巫師的門徒,當他們集體出去捕捉力量之物時,他們的規矩是要坐成一個圓圈,其中兩個人背靠背坐在中央。
    其中一個年輕人問我,我是否找到過任何結晶,我說唐望從來沒有帶我去找過。
    唐望在大岩石旁挑了一個地方,開始生火。沒有一個年輕人過去幫忙,但都仔細地看著他,當樹枝都點燃後,唐望背靠著岩石坐下,火堆在他的右邊。
    那些年輕人顯然知道是怎麼回事,但是我對這些步驟毫無概念,不知道巫師門徒有什麼規矩。
    我看著年輕人,他們面向唐望坐著,圍成一個半圓。然後我注意到唐望正對著我,兩個年輕人坐在我的左邊,另外兩個坐在我的右邊。
    唐望向他們談起我,說我在火成岩山脈中學習“不做”,有個同盟一直在跟蹤我們。我覺得這樣的開頭很戲劇性,的確如此,年輕人改變了姿勢,把左腳壓在臀部下坐著。我沒注意他們原來是怎麼坐的,我以為他們和我一樣盤腿坐著,我不經意瞥了唐望,發現他也是左腳壓在下面。他輕輕動了動下巴,指著我的坐姿。我也把左腳收到下面。
    唐望有一次告訴我,那種姿勢是巫師在事情不確定時使用。然而經驗告訴我,那種坐姿對我是非常痛苦的。我覺得要在唐望說話時一直保持這種姿勢,將是一大折磨。唐望似乎很瞭解我的困難,很簡要地對年輕人說,石英結晶可以在這地區某些特定地點找到,一旦找到後,就必須以特別的技巧引誘它們離開居住之地。然後結晶就會變成那個人本身,它們的力量超過我們所能瞭解的。
    他說通常發現的石英是成群聚在一起,要由發現的人選出5片最長、最好看的結晶片,從母岩上切下來。發現的人要負責把它們切好、磨光、磨尖,使5片結晶的大小形狀就像他們的右手5個手指頭。
    然後他告訴我們,石英結晶是巫術中的武器,通常用來投擲殺人,它們能刺穿敵人的身體,然後飛回到主人手中,仿佛從未離開過。
    然後他談起如何尋找使平常的結晶變成武器的精靈,說首先要做的事,是找個吉祥的地方把精靈引誘出來。這個地方必須是在山頂上,用手心朝地搜索,直到手心感到一般特別的熱氣,然後要在那裏生個火。唐望解釋說,同盟會被火焰吸引出來,它會製造出一連串的噪音來顯示它的存在。搜尋同盟的人就要去尋找噪音的來源,直到同盟現身,然後把它扭到地上,用力制服它。這時候你可以讓同盟去碰結晶,把力量注入其中。
    他警告我們,在這火山岩山區中還有其他的力量存在。這些力量和同盟不一樣,不會製造噪音,只會像飄忽不定的影子,沒有任何實際的力量。
    唐望又說,色彩鮮豔的羽毛或磨亮的石英結晶也會吸引同盟的注意,但是終究看來,任何東西都同樣有效,因為重要的不是找到物體,而是找到力量來貫注其中。
    “如果你沒有能給予力量的精靈,石英磨得再美麗又有什麼用?”他說,“反過來說,如果你沒有結晶,但是找到了精靈,你可以拿任何東西去讓它碰。如果你找不到什麼東西,你甚至可以拿你的傢伙去讓它碰。”
    年輕人都笑了起來。膽子最大的那一個,就是最先和我講話的,笑聲最大。
    我發覺唐望已經盤起腿,舒適地坐著,年輕人也都盤腿而坐。我想要自然地改變姿勢,但是我左膝蓋的神經似乎被壓麻了,我不得不站起來,在原地慢跑幾分鐘。
    唐望開玩笑說,自從我跟隨他以來,已經好久沒有下跪懺悔了,所以才會這樣。
    這番話使年輕人一片譁然,他們忍不住笑了出來,有的掩住臉緊張地偷笑。
    “我有東西讓你們見識見識。”年輕人笑過後,唐望很自然地說。   
    我猜他大概要拿他袋子裏的什麼力量之物給我們看。我還以為年輕人會湊過去,因為他們同時動了一下。每個人都稍向前彎,似乎要站起來,但是他們隨即曲起左腿,回復那神秘的、使我膝蓋酸痛的姿勢。
    我也儘量自然地曲起左腿,我發現如果我不坐在左腿上面,也就是保持半跪的姿勢,我的膝蓋不會這麼痛。
    唐望站起來,繞著大石頭走,消失在視線之外。
    他在離開前,也許在我曲起左腿的時候,一定是在火堆中又添了新樹枝,因為火中有新的枯枝正燃得嗶啪作響,而且噴出長長的火焰,效果十分誇張,火焰要比剛才大了一倍。唐望突然從大石頭後面走出來,站在他剛才坐的地方。我真得完全被弄糊塗了。唐望頭上戴著一頂滑稽的黑帽,帽子兩端靠近耳朵的地方是尖的,頂部是圓的,看起來就像是一頂海盜帽子。他穿著一件有燕尾的黑色長外套,有一顆閃亮的金屬鈕扣,此外他還有一條木腿。
    我暗自竊笑。唐望這身海盜打扮實在是很傻。這時我才奇怪他在這荒郊野外怎麼會有這身衣服。我想他一定是預先藏在石頭後面。我對自己說,唐望只需要再多戴一個單眼罩,肩膀上再站上一隻鸚鵡,他就成為道地的海盜了。
    唐望看著這裏的每一個人,眼睛從右慢慢掃到左,然後越過我們,直視人們身後的一片黑暗。他這樣站了一會兒,然後走回大石頭後面,消失不見。
    我沒有注意他是怎麼走的。顯然他是彎起了膝蓋好假裝是裝了木腿的獨腳人;當他轉身走回石頭後面時,我應該會看到他彎曲的腳,但我完全被他的行為給弄糊塗了,沒有注意到細節。
    唐望走回去時,火焰剛好弱了下來。我覺得他真是會掌握時間;他一定是計算過新加的樹枝會燒多久,然後在這個時間出現。
    火焰的變弱對年輕人有強烈的影響,他們一陣緊張的騷動,等火焰變得很小時,年輕人都回復盤腿而坐的姿勢。
    我等待唐望立刻從大石頭後面出來,但是他沒有出現,我等得有點不耐煩,而年輕人們只是坐著,臉上沒有表情。
    我不懂唐望這番表演有什麼目的。等了許久後我轉身問我右邊的年輕人,唐望剛才的穿戴,那頂可笑的帽子及燕尾服,還有那條木腿,對他有什麼意義可言。
    年輕人看著我,臉上一片茫然。他似乎很困惑。我把我的問題對他旁邊注意傾聽的年輕人再說一遍。
    他們彼此看著,同樣大惑不解,我說他的帽子、假腿及外套,使他看起來像個海盜。
    這時四個年輕人都圍在我身邊。他們輕聲笑著,有點緊張不安,但都似乎說不出話來。
    最後那個膽子最大的人終於開口,他說唐望沒有戴帽子,也沒有長外套,更沒有什麼木腿;他只是頭上包著黑布頭巾,披著像修士穿的那種長垂及地的黑色長袍。
    “不對!”另一個年輕人叫道,“他沒有包頭巾。”
    “沒錯,”其他人附和道。
    先說話的年輕人看著我,一付難以置信的模樣。
    我告訴他們,我們必須仔細、安靜地回想剛才所發生的情景,我確信唐望是要我們這麼做,所以才離開我們。
    在我最右邊的年輕人說,唐望穿得一身破爛,他有件破舊的毛毯披風,或者是印第安人的外套,頭上戴著破墨西哥寬邊帽。他手中有個裝東西的籃子,但他不確定是什麼東西。他又說,唐望其實穿得不像乞丐,而像是剛從很遠的地方旅行回來,帶著奇怪的東西。
    看見唐望包頭巾的年輕人說,他手上沒有拿東西,但是他的頭髮又亂又長,好像是個野人,剛剛殺了一位修士,然後穿戴上他的衣物,但仍掩蓋不住他的野性。
    我左邊的年輕人輕聲笑了,承認這件事實在怪異,他說唐望穿戴得象個剛下了馬的要人,他有皮制的護腿,有馬刺的馬靴,手中有條皮鞭不停地抽打著左手掌心。戴著尖頂的牛仔帽,腰上還有兩支點四五口徑的手槍,他說唐望看起來就像是個混得很好的牧場牛仔。
    在我最左邊的年輕人只是害羞的笑著,不主動表示他看到了什麼,我勸他說,但其他人似乎不感興趣,他似乎也害羞得不敢說話。   
    火快要熄滅時,唐望從大石後走出來。
    “我們最好讓這些年輕人去做他們的事,”他對我說,“跟他們道別。”
    年輕人和我互相擁抱一番。
    火堆裏已經沒有火焰,但通紅的木炭還有些許光芒。唐望走在前方數尺,像一道黑影,年輕人也變成一圈靜止的黑影,輪廓清楚可見,他們像是在黑暗中漆黑無比的雕像。   
    這時候,整件事才震撼了我,一陣寒意沖上背脊。我快步趕上唐望。他很緊急地告訴我,不要回頭看那些年輕人,因為他們已經變成了一圈影子。
    我覺得有一股力量從外面壓迫我的胃,好像有一隻手抓住了我,我不自主尖叫起來。唐望低聲說,這附近有非常多的力量,如果我使用“力量的步伐”,一定會很容易。   
    我們慢慢跑了幾小時,我跌倒了5次,在我每次失去平衡時,唐望都會大聲數第幾次,最後他停了下來。
    “坐下,緊靠著岩石,用手蓋住肚子,”他在我耳邊低聲說。

    1962415  星期日

    清晨曙光乍現,我們便上路了。唐望帶我走回我停車的地方。我雖然很餓,卻感到精神煥發,毫無倦意。
    我們吃了些餅乾,喝了些礦泉水,都是我留在車上的。我想要問他一些困擾我的問題,但他舉起手指,豎在嘴唇前。
    下午我們來到小鎮上,他預備在此和我分手。我們走進一家餐館吃午餐。餐廳沒有其他客人;我們選了一個靠窗的桌子,可以看到外面熙來攘往的大街,然後點了食物。
    唐望似乎很輕鬆;他的眼睛閃著頑皮的光芒,我感覺受到鼓勵,開始一籮筐的問題。我主要是想知道他那神秘的裝扮。
    “我只是把我的不做顯露一點給你們看。”他說,眼睛好像在發光。
    “但是我們每個人看到的裝扮都不一樣,”我說,“你是怎麼弄的?
    “很簡單,”他回答,“只不過是裝扮而已,因為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,從某方面看來也只不過是一種裝扮。我以前告訴過你,我們做的每一件事,都是一種做。智者能把他自己鉤在每個人的做上,造成怪異的事物。但是那些事物本身不是真的怪異,只有對陷入做的人而言,才是怪異的。
    “那四個年輕人和你都還未覺察到不做,因此要愚弄你們是很簡單的。”
    “但是你怎麼愚弄我們呢?
    “你不會懂的,沒有辦法能讓你理解。”
    “試試看,唐望,拜託了。”
    “可以這麼說,我們每個人出生時,都帶著一個小小的力量之環,一出生就開始使用。所以我們每個人一出生就被鉤住,我們的環和別人的環相連。也就是說,我們的力量之環是鉤在世界的做上,以造成這個世界。”
    “舉個例,好讓我明白。”我說。
    “例如,我們的力量之環。你的和我的,現在正鉤在這個房間的做上。我們造成了這個房間。我們的力量之環在這刹那間,正在織成這個房間的存在。”
    “等一等,等一等,”我說:“這個房間本來就在這裏,我並沒有在創造它,我和它一點關係都沒有。”
    唐望似乎不理會我的抗議。他平靜地表示,我們所在的這個房間是靠著每個人的力量之環,所造成及維持的。
    “你瞧,”他繼續說:“我們每個人都知道房間的做,因為我們不管如何,都花了生命中相當多的時間在房間裏,相反的,智者發展出另一種力量之環,我可以稱之為不做之環,它是鉤在不做上。借著這個環,他就可以織成另一個世界。”
    一個年青的女招侍把我們的食物端來,似乎有點懷疑我們。唐望低聲說我該付錢給她,讓她知道我有錢。
    “我不怪她不信任你,”他說,大笑起來,“你看起來糟透了。”
    我付錢給那女招侍,還加了小費。她走了後,我望著唐望,想找個方法繼續剛才的話題。他先開口了。
    “你的困難是,你還沒有發展出另一個力量之環,你的身體不知道不做,”他說。
    我還是不懂他在說什麼。我正在鑽牛角尖,我只想知道他是否穿上了海盜服裝。
    唐望沒有回答,但大笑幾聲,我請求他解釋。
    “我已經向你解釋過了,”他回答道。
    “你是說,你根本沒有做任何打扮?”我問。
    “我只是把我的力量之環鉤在你自己的做上,”他說,“其餘都是你自己造成的,別人也是。”
    “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!”我叫道。
    “我們都一直被教導同意做,”他輕聲說,“你完全不知道這個同意所具有的力量。但是,幸好不做也一樣奇妙,一樣有力量。”
    我的胃部感到控制不住的翻騰。我的親身經驗與他的解釋之間隔著無法跨越的鴻溝。於是我像往常一樣,築起了最後一道防線。我帶著懷疑與不信任的心態自問:“會不會唐望和那些年輕人是一夥的,一切都是他安排的?
    我改變話題,問他那四個門徒。
    “你告訴我說他們是影子?”我問。
    “是的。”
    “他們是同盟嗎?
    “不是,他們是我一個熟人的門徒。”
    “你為什麼稱他們為影子?
    “因為在那時候,他們被不做的力量碰到,而他們不像你那麼笨,他們就變成另一種東西,是你所不知道的。我不要你看他們,就是為了這個緣故。那只會傷害你。”
    我沒有問題好問了。也不覺得餓。唐望則大吃特吃,心情似乎非常好,而我只感覺挫折。突然間一股強烈的疲勞襲來。我明白唐望的方式對我而言是太費力了。我說我還沒有資格成為巫師。
    “也許再去會見麥斯卡力陀一次,對你會有點幫助。”
    我向他保證,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一件事,我連想都不敢想。
    “必須要有某件激烈的事發生在你身上,才能使你的身體接受過去所學的,並從中受益。”他說。
    我大膽地表示,因為我不是印第安人,我實在不夠資格去過巫師那種不尋常的生活。
    “如果我能讓自己完全擺脫責任與義務,或許還可以適應你
的世界,”我說,“或者我應該到荒野中與你生活在一起。可是像現在,我腳踏兩條船,兩頭都落空。”
    他凝視我好久。

    “那是你的世界,”他說,指著窗外忙碌的大街,“你是屬於那個世界的人。而在那裏,那個世界是你的狩獵場。我們無法逃避這個世界的做,於是戰士就會把他的世界變成他的狩獵場。戰士身為獵人,知道這個世界的造成是為了被使用,所以他充分使用世界的每一小部分。戰士像個海盜,凡是他想要的無不奪取、無所不用,也不會良心不安。不同的是,戰士在他自己被奪取、使用時,也不會在意,或者說,也不會有受辱的感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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